这天一大早,许虹去贸易市场上货,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,见刚一岁半的儿子乐乐和保姆桂花姐没在家,只当桂花姐带着孩子去楼下玩了,就没往心里去。
天渐渐黑了,依然不见桂花姐带着乐乐回来,许虹坐不住了,便抓起一件外套,奔向楼下。平常桂花姐常带乐乐去小区健身场那儿玩耍,可是今天这儿冷冷清清的,一个人都没有。许虹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,连忙掏出手机给老公张大为打电话,声音有些发抖,张大为安慰她:“桂花姐或许人生地不熟,迷路了也说不定,再等等,别慌。”许虹忍不住哭了:“你快点回来吧,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……”
工夫不大,张大为开着车赶回来了,许虹一下子扑到老公的怀里,大哭起来。张大为扶着许虹在沙发上坐下,安慰她说:“别着急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许虹哽咽着说:“今天早上我去贸易市场看新上的一批货,谁知道我回来他们就不见了。”
两个人坐在沙发上,苦苦挨到七点钟,再也忍不住,跑到派出所去报案,派出所的小警察态度倒是挺好的,但死活不给立案,他再三说:“只有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。”
再着急,也只能先回家。夫妇二人也没吃晚饭,许虹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。许虹的哭声和自怨自艾,让张大为心烦不已。
当初,许虹怀孕生下乐乐后,从前温馨的二人世界一下子变成手忙脚乱的三口之家,张大为自己开了一个小公司,忙得脚打后脑勺,家务事根本帮不上忙;许虹一个人,家里家外,照顾孩子,分身无术,自然难免冷言冷语的抱怨。双方父母都不在本地,张大为建议说:“请个保姆帮忙带孩子,咱们家也不差那点钱。”许虹没有别的办法,所以就同意了。跑了好几家劳务中介,最后选中了桂花姐,桂花姐年龄和她相仿,穿戴整齐,干净利索。许虹一眼就看中了,说不清为什么,觉得自己跟她很投缘。
桂花姐来她家以后,果然很能干,特别是她带孩子让许虹很满意,从来没有提防过她。按说,这样的女人是不该拐跑她的孩子,更何况自己待她不薄,刚来的时候,就送给她一套价值不菲的衣服呢!许虹想得脑袋都大了,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十点钟,许虹和张大为决定开车去街上转转,兴许桂花姐真的带着孩子在街上迷路了呢。
北方的冬天很冷,车窗上结了薄薄的冰花,这么冷的天,即便孩子不出危险,也会被冻坏的。尽管许虹穿了厚厚的棉衣,身子还是不停地发抖。他们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跑了一遍,结果一无所获,在一个拐弯的地方,险些与一辆车相撞,吓得许虹“啊”得一声尖叫。张大为急踩刹车,良久,他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,许虹害怕得话都说不出来了:“大为,你不能出事,乐乐不知下落,你再有个什么闪失,我还活什么劲儿啊!”张大为回过身,一把把许虹揽进怀里,夫妻二人相对无言,满脸是泪。
不知在车里待了多久,许虹觉得双腿都冻得有些发麻了,她忽然灵机一动,说:“我们去那家中介,打听一下桂花姐的资料吧?”张大为点点头。开车来到劳动中介公司,到了门口发现中介公司大门紧闭,原来,天还没亮呢。
好不容易挨到天亮,中介公司的人也陆续来上班了。许虹见中介来人了,急忙跳下车,跟着工作人员进了屋,边走边问桂花姐的情况。工作人员像没睡醒似的丢过来一个登记本,许虹焦急地一页一页翻看,终于找到桂花姐那一页,上面除了一张照片,连完整真实的名字都没有,只填了一个桂花姐,更别说地址和联系方式了。
两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,垂头丧气地奔向派出所,昨晚的那个警察见到他们,说:“是你们俩呀。这样吧,我跟你们一起,去你们所在的小区调看一下小区的监控录像。”
“好。”许虹和张大为又打起精神。三个人一起来到小区,在小区物业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找到了昨天的录像资料,通过录像他们发现,昨天早上,许虹刚离开家,桂花姐就一个人上了电梯。第二次是上午十点多钟,桂花姐又一次出来,东望望,西看看,确定无人,回去抱了孩子,背着一个包,上了电梯,再没有回来过。录像资料显示,乐乐的确是桂花姐抱走的,这一点不容怀疑。
那个严肃的小警察看着夫妻俩,用同情的口吻说:“你们先回家吧,我回去向所长汇报。”许虹说了几句感谢的话,然后和张大为一起,无精打采地回家了。
两个人一起回到家里,默默无言,许虹翻看乐乐的影集,一边看一边哭:“乐乐,都是妈妈不好,妈妈粗心大意,没有遇到好人,把你弄丢了,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妈妈怎么活呀。”张大为听得心烦意乱,不耐烦地吼道:“现在知道啦?当初找人的时候为什么不睁大眼睛?”许虹一听也火了:“当初找保姆也是你说的,怎么现在又开始怪我了?”
两个人正吵着,电话响了起来。这节骨眼上,电话铃声让人心跳加速,张大为急忙拿起电话,听了一下,然后对许虹说:“是找你的。”
许虹拿起听筒,天,她简直不敢相信,竟然是桂花姐,许虹气得真想大骂她一顿,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:“桂花姐,我知道你是好人,你带乐乐去哪儿玩了?是不是迷路了?我都快急死了,找了你们一宿,脚脖子都崴了。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狼狈,做妈的都这样吧?一时看不见自己的孩子就着急,你也是当妈的,一定能够体会到……”
张大为在一边急得直搓手,让许虹答应她的条件,要多少钱给多少钱。许虹不理他的岔,其实她对自己的做法也没有把握,可人都有良心,特别是女人。
电话那边一直沉默着,许虹握着听筒的手,已经开始出汗。过了一会儿,桂花姐终于开口了:“我是迷路了,城市里的路不好找。下午三点钟,你到流花公园东门的长椅上来接我和乐乐。”许虹颤抖地说:“一言为定。”
放下电话,许虹让老公去银行取了五万块现金,说只要乐乐好好的,这五万块钱就给她。
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三点,二人直奔流花公园。长椅上放着一个用被子圈的筒,没有桂花姐的身影,许虹跑过去一看,被子里的正是宝贝儿子乐乐,连忙抱起来,亲了又亲,一边亲一边落泪。
张大为接过孩子抱在怀里,背子里掉出一张纸条,许虹拾起来一看,上面的字歪歪扭扭,没有开头,也没有落款:对不起,给你们添麻烦,乐乐是我抱走的,我没有恶意,看你们过得挺富裕,我就想用乐乐跟你们换点钱,因为我有一对双胞胎女儿,跟乐乐差不多大,离婚后,我自己带着,养不活,所以动了邪念,只想跟你们要点钱好过年。可是乐乐这孩子从跟我出来,已经一天一宿拒绝吃东西。我也是做妈的,明白一个做妈的心。我不懂什么大道理,做人还是要讲良心的。孩子还给你们,不用找我了,只求你们别报警,因为我的孩子也需要我。
许虹和张大为抱着孩子,在公园周围找了一圈,没有桂花姐的身影。
这件事之后,只要一有机会,他们就到处打听桂花姐的下落,他们多想帮帮这个带着一对双胞胎女儿又离了婚的乡下女人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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