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浩下班回家,在小区门口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,脚跟前放个包,手中拿着一个小纸牌,上写“保姆”二字。大妈花白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眼睛,吴浩忽然觉得她那神情有点像他的妈妈,心想如果妈妈还活着应该和这位大妈差不多。他不由自主走上前说:“大妈,保姆找活儿要到保姆市场去,那儿人多好找活儿。这个小区才建好,没住多少人,你在这儿只怕难找到雇主。”
那大妈抬起头看了一眼吴浩,叹口气说:“其实给不给工资都没所谓的,能管吃管住就行,我现在是无家可归……”话没说完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,但她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。吴浩看着心中有些不忍,就说:“大妈,今天晚了,只怕难找到活了,干脆您去帮我干点活儿,明天再去保姆市场。”大妈犹豫一阵收起了小纸牌,吴浩提起地上的包走在前面领路。
吴浩独自住一套新房。自从女友刘丽嫌他没房继而投入他人怀抱后,他就赌气要尽快买房,这不,连借带贷总算是把房子买了,可装修的钱还得慢慢攒。
吴浩一进门就去做饭,大妈过来帮忙,简单的两样菜炒得特别有味,吴浩连声赞叹,两人边吃边聊。大妈说自家姓李,吴浩就叫她“李大妈”。吃完饭,吴浩见李大妈坐也坐不安宁,想了想就叫她一起清理阳台上的一点杂物。之后李大妈又问有没有缝补洗涮的活儿,吴浩说这些自己都会干,让她早点休息。
第二天,吴浩起来见李大妈已做好早饭,俩人吃完一起出门。听李大妈道谢,吴浩说:“大妈不用客气,见您第一面就觉得很亲,这也许就是咱娘儿俩的缘分。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活儿,您还回来住,反正我是一个人。再说我还想吃您炒的菜哩,太香了!”吴浩边说边做个馋嘴的表情,把眼泪汪汪的李大妈给逗乐了。看她上了公交车,吴浩才转身向公司走去。
三天后的晚上,吴浩陪客户吃完饭回来,一上楼见自家门口坐着个人,不禁吓了一跳,仔细一看是李大妈,忙开门让她进去。短短三天,李大妈就一肚子委屈。原来是雇主的女儿怀疑李大妈这个不在乎工钱的保姆不可靠,每天像防贼一样防她,李大妈实在受不住就辞工了。
吴浩劝她说这世上啥人都有,不舒心就不干,明儿再去找;还说李大妈炒的菜好吃,可以给人做饭,比保姆轻松自由些。劝半天,李大妈还是一副哀伤的样子,吴浩心里跟着难过。他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李大妈,说以后万一有事就打电话给他。李大妈喃喃地说:“都是儿女,咋就差别这么大呢?你妈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福气啊!”
吴浩告诉李大妈自己爹妈死得早,从小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,上学也是靠学校减免学费和乡邻帮忙照应。李大妈叹道:“可怜的娃,比我这老太太命还苦哇!”看着李大妈怜惜的眼神和眼里的泪花,吴浩喉头发紧,眼睛也湿润了。
第二天是休息日,吴浩索性陪李大妈去找活儿。运气不错,找到两份活儿,一份是打扫房间,一份是给一个小学生做午饭。吴浩让李大妈先试着干,临走给她一把他家的钥匙,让她干完活儿自己回家。就这样,李大妈每天干完活儿顺便买些菜,吴浩下班回家就能吃到可口的饭菜,俩人相处得轻松融洽。这天,吴浩津津有味地吃着李大妈烧的鱼说:“反正我也没妈,干脆就认您当妈吧!您也别再找管吃管住的活儿了,就当这儿是您的家,好不好?”李大妈喊了一声:“我的好孩子……”眼泪跟着滚了出来。吴浩赶紧答应:“哎,这下我可有妈了,以后能天天享口福啦!”俩人一个哭一个笑,半天才安静下来。
吴浩看着干妈心情渐渐变好,脸色也红润起来,心里很高兴。只是他没想到,没多久,干妈又多找了一份活儿,悄悄替他这干儿子攒起钱了。一年半后,吴浩准备结婚,干妈尽心尽力地帮着操办,被子褥子床单被套全给准备停当,还给买了台电视机,这让吴浩非常感动,心想以后要更好地孝敬干妈。
婚礼这天,吴浩和新娘子恭恭敬敬地齐声喊“妈妈”,乐得干妈脸上像开了花一样。仪式过后,宾客陆续入席,吴浩看见前女友刘丽挽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,就大方地迎上去,请他们入席。刘丽介绍说男子是她的丈夫,名叫李国栋。谁知,这李国栋看着挺帅气,却有点晕乎乎的,稀里糊涂地管李大妈也叫了声“妈”,吴浩忍不住笑着说:“怎么还没喝喜酒你就醉了?”刘丽尴尬地笑了笑,拽起李国栋走了。
吴浩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之中,忽然收到一个陌生的电话,是李国栋打来的,他说自己现在就在吴浩住的小区内,让吴浩告诉他住几号楼几单元几门。不一会儿听到敲门声,开门一看果然是李国栋,他一进门就冲李大妈喊道:“妈,求您帮帮我,跟我回家吧!”
吴浩莫名其妙,李大妈冷冷地扫了一眼李国栋说:“我哪也不去,这儿就是我的家。倒真要谢谢你和刘丽哩,要不是被你们扫地出门,我哪有今天这好日子?没准在家做牛做马还得看脸色哩!”
吴浩问了半天才弄明白,原来李大妈老伴早年因公去世,单位每月给她一点生活费,房改时照顾孤儿寡母分给他们一套不错的房子。刘丽就是看上这套房才和李国栋好上的,但结婚的条件是必须有自己的房,李国栋只好哄骗妈妈拿出房产证去过了户。婚后没多久,李国栋说刘丽嫌和老人住一起不自由不方便,希望分开住。李大妈自然不同意,刘丽就挑明了说:“我就是不想跟你一起住,你搞清楚了,房主是李国栋,再不搬出去,我有权告你,房证上写的是李国栋的名字,法院只认证据。”李大妈尽管知道自己手中有购房的证据,打官司也未必就输,但丢不起那人啊!老太太哭了一夜,早上把生活费的存折和购房的原始证据收拾好,夹在换洗的衣服中,悄悄出门了。李国栋看着妈妈一步步下楼,小声嘟囔着说:“妈,你先出去住一段,反正也要不了太久,我们有了孩子还得你回来照顾呢!”
听到这里,吴浩十分心疼李大妈,暗骂这儿子太不孝。李国栋却委屈地说:“刘丽现在整天骂我窝囊没本事,说吴浩又升职又加薪又买新房,后悔当初不该离开他跟我结婚。今天居然说要离婚,还要分割房产。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求妈拿出买房的证据,我得证明房子不是夫妻共同财产。”
吴浩一听,气得直摇头,李国栋仍喋喋不休:“妈,我错了,求您老帮帮我,不然刘丽真要抢咱家的房产了!”
吴浩生怕气着李大妈,赶紧扶她坐稳,只听李大妈冷笑一声说:“光脚不怕穿鞋的,我被抢过了还怕什么?抢吧,不抢白不抢,谁能抢到手是谁的本事!你会抢人家的女朋友,会抢亲妈的房,现在也尝尝遭遇抢劫的滋味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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