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隆庆年间,方员外郎张怀然负责山海关的防御工作,由于他采取严厉措施,致使后金间谍无法乘虚而入,于是后金国就派盗匪出身的马平兄弟前去刺杀张怀然。
临行前,后金国对马平兄弟进行了充分的训练,又根据张怀然学识渊博,对理学有独到见解,时常有人前去求教,他总是热情相待的习性,请来好几个读书人教马平兄弟学读书人说话、走路、做事。直到外人无法看出破绽,这才命他们行动。
计划的第一步,马平乔装进入张府刺探,见机行事。马平人长得文文弱弱,刻意一装扮,真还有几分书生气质。他身背行囊,出现在张府门外。
马平到张府门前递过名帖,说自己闻听张大人对理学有独到见解,便特来拜访求教。下人拿着名帖进去了。马平站在门外等候,他不时地东张西望,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,就在这时,他感觉裤脚被轻轻扯了一下,一低头,居然是个肮脏的讨饭婆子。还没等她开口乞讨,马平就一脚踢过去,把她往远处轰:“离我远点!”讨饭婆子趴在地上“哎哟”直叫。
“你怎么没有同情心?竟对一个乞丐动粗!”耳边传来一声有力的呵斥。马平身子一震,看到一位白衣中年人站在台阶之上,袖管被风吹动,下半截像是空的。他心里盘算道,这该是张怀然的护卫安鹤飞先生了吧。据打听,这人乃是弃婴,双臂残疾,被安农田养大,腿脚功夫极好。中年人让门人去拿些食物送给讨饭婆子,这才转脸看马平。
“哦,我是急着见张先生……”马平赶忙结结巴巴地辩解。中年人默默地打量他一下,带他进府。路上,马平恳求中年人不要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张先生,以免影响张先生对自己的印象。中年人思索片刻答应了他。
中年人把他带到客厅,让他稍微歇息一下,说张先生正在处理事情,稍后就到。马平坐下,因天气炎热,他打开扇子扇起来,借着扇子的掩护,他偷偷观察着周围的情况。听到脚步声响,他收起折扇。
只见一位身穿官服的人走进来,中年人说这就是张先生。张怀然称呼中年人为“安先生”,等安先生为双方介绍完毕,张怀然挥手让他出去。马平的心猛跳几下,他的猜测是正确的,这个人就是他们攻击的重要目标,他警惕起来,多看了几眼。看到有仆人送茶过来,马平热情地站起身,把茶碗捧给张怀然。看他如此敬重自己,张怀然嘴边含笑,接过茶碗,掀开碗盖,往嘴边送去。只听“砰”的一声响,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石子,正好击中茶碗,茶碗应声裂成碎片。茶水烫了张怀然的手,他抖抖手,怒喝道:“何人如此大胆?”
门外应声走进来安先生和一个男孩。安先生解释说,小少爷要用弹弓打鸟,不想准头太差,石子从窗户飞入房中,恰好打翻了茶碗,他赶紧跪下请罪。那男孩也嗫嚅着说:“爹爹,对不起。”张怀然叹了一口气,打发他们出去。马平脸上不露声色,心里却暗骂了一句,刚才他提气震开碗盖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袖口的药粉甩入茶碗中,却被一颗石子坏了事。
接下来,马平把最近恶补的理学知识卖弄一番,表示自己信服张先生的学问,对朱熹“存天理,灭人欲”的学说大加抨击。张怀然就很有兴趣地与他交谈起来。
等两人谈完,天已经黑下来,张怀然留他住宿,马平被安排在仆人住的阁楼上。晚饭后,他借口散步,暗暗记下张府重要房间的位置,并画好地图备用。
第二天,马平告辞时,看到安先生从楼下走过,故意把包袱扔下去。安先生听到动静,一个鹞子翻身,身子轻飘飘飞起来,接住包袱。马平暗暗心惊,这个安先生的轻功确实不弱,不过,以他兄弟二人的身手废掉此人也非难事。
他来到弟弟住的客栈,商量晚间的行刺计划。首先要除去安先生,此人手臂残疾,腿脚是发力部位,一开打,先废掉他的双腿,让他的轻功无法施展。张府其他的仆人和张怀然根本是小菜一碟,不足为虑。
黑漆漆的夜幕再次降临,马平两兄弟身着夜行衣来到张府。他们在仓库放了把火,仆人们听到动静,大呼小叫地去救火。兄弟俩冷笑几声,直奔安先生的卧房,却看见安先生不去救火,反倒飞身往张怀然的房间跑。马平嘀咕:“这姓安的倒还有些头脑!”两兄弟先发制人,使出绝门独计专攻安先生的下盘,眼见着安先生腿脚严重受伤,倒在地上。张怀然出门看到这一幕,几乎吓傻了。马平冲他弟弟一使眼色,二人抢上去直刺张怀然。可怜张怀然是个傻傻的读书人,居然避也不避,还忙着搀扶倒在地上呻吟的安先生。
忽然,一阵罡风夹着酸臭味儿扑面而来,把二人震得直往后退。马平凝神一看,居然是那个讨饭婆子。讨饭婆子应对他们好像并不吃力,他们很快被讨饭婆子手中的银针打中,束手就擒。
二人被带到大厅审问,刚才慌乱的张怀然已经神色自若,他沉着发问,没多大工夫,马平就供出此次行刺是受后金国所托。一听这话,那婆子愤怒地骂道:“你们好歹毒的手段,声东击西,对张大人下此毒手!叛徒,卖国贼,真真是罪不可赦!”马平看着讨饭婆子,很是疑惑,他不曾听说江湖上有讨饭婆子这样的高人,就拼死发问。
张怀然告诉他们,这婆子才是真正的安鹤飞先生。马平大为吃惊,怪不得她敌自己兄弟二人如砍瓜切菜,轻松自若,真是低估了她。张怀然继续说,那白衣中年人是安鹤飞先生的徒弟,跟她一样,手臂残疾。山海关险恶重重,他们师徒一明一暗,掩人耳目,暗中护佑自己。
这时,安鹤飞问张怀然如何处置二人。张怀然严肃地说道:“他们见过你的真面目,恐怕不宜留下活口,否则我们就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!”安鹤飞先生点点头,张怀然命衙役把兄弟二人秘密处决。
可被拖走的马平却大叫着:“等等,我还有一事,不问清楚死不瞑目!”他不明白,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,也算高手,安鹤飞是怎么看出他的破绽,才守在张怀然房间附近的?安鹤飞微微一笑,娓娓道来。
原来,那天,马平待在门口的一会儿工夫,安鹤飞已经看出他不是善类,就派人暗中观察,而真正引起她怀疑的致命错误在于马平扇扇子的方式。“扇扇子?有什么不妥?”马平喊道。
安鹤飞说,有句话叫“文胸武肚”,读书人有涵养,扇子是半开半合,且在胸前扇动,不紧不慢,不轻不重,很是优雅。而习武之人,扇扇子的动作孔武有力,扇向肚子。马平虽然刻意模仿读书人,说话、走路都很谨慎,但无人之时,扇扇子的习惯性动作却很难改掉。此情此景让安鹤飞心中一紧,一个习武之人刻意扮着读书人接近张大人,联系山海关的形势,不能不有所提防。
马平听罢,艰难地掏出怀中的折扇,狠狠地摔在地上:“想不到我的荣华富贵,竟被这把折扇给出卖了!”
张怀然和安鹤飞呵呵一笑:“一个为了自身荣华富贵,不惜当卖国贼的人,无论他怎么扮假都会露出破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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