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冬时节。这天清早,纷纷扬扬飘起大片雪花来,直到晌午才渐小。
莫夫人抱着个精致的小手炉,半躺在香妃榻上,睡眼惺忪。还真是不喜欢冷天呢。正抱怨着,就听阿蛮在楼下嚷嚷:“夫人,快下来,公子和阿宝带好东西来了!”
莫夫人趴在楼梯的扶栏上一看,院子里的雪地上躺了一只死鹿,莫生和阿宝正拍打身上的雪花。
“才出门没走几步,就碰上郑猎户,花了大价钱买了这个。今儿天寒,不如烤鹿肉吃如何?”莫生说罢又看看天,估计这雪要停了。
看楼下三个人兴奋得孩子似的,莫夫人也打起精神,一边笑骂着“可怜的鹿,碰到一群魔星”,一边下楼叫来前边的伙计,将鹿抬去洗剥。不一会儿,切好的大块鹿肉还有烤架就送了过来。阿蛮自告奋勇去提炭,莫夫人挽了袖子,将鹿肉穿在签子上。正高兴着,忽然听到前边莫言阁里乱哄哄的,莫生使了个眼色,本来正流着口水的阿宝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,往前边去了。
只见客人都站在莫言阁门口,围了半个圈子,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。阿宝探头看去,原来门外雪地上躺着个老太太。不由冲伙计喊道:“愣着干什么?快救人!”几个伙计正有点不知所措,听阿宝发了话,忙七手八脚地把老太太抬了进来。阿宝看看还有呼吸,一边叫伙计去拿棉袍和热手巾来,一边让人到后边去告知莫生和夫人。
就见阿宝抬起老人的头放在自己膝上,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包打开,里边排满了长长短短的针灸银针。阿宝抽出一根细针,在老人的人中扎了下去,又轻轻提捻了几次,稍时,老太太便长吸了一口气,睁开双眼。旁边也有人认出这老太太,是郑猎户的母亲。
老太太环顾四周,第一句话竟是:“有谁知道吾儿在哪里?”阿宝心下觉得蹊跷,两个多时辰前他和莫生才从郑猎户手里买了猎物,给了许多银两,看着那猎户欢天喜地地去了,为何他的老母亲现在出来寻人?正琢磨着,看到阿蛮从后边出来道:“夫人让把老夫人请到后厢房休息。”
众伙计便抬着架着老太太到后院去。等安顿好老人,生旺了炭火,众伙计也散了。夫人吩咐了阿蛮两句,便坐在床边,扶着老太太问:“老人家受了凉,身子虚,怕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床了。我叫阿蛮去取点热粥来,一吃就舒服了。”
老太太摇摇头:
“老身只挂念儿子,歇歇就好。这可是莫言阁?”
夫人点点头。
“夫人好心,帮我找找儿子吧。”老人拉着莫夫人的衣袖,满脸的哀求和焦急。
“老人家,这个我自当尽力。可老人家为什么一定要到莫言阁来找儿子?又是如何认定自己儿子失踪了?”
老太太抹了把眼泪道:“老身家贫,只有大福一个儿子,和先夫一样,靠打猎为生。儿子很是孝顺,平日里,只要得了猎物,第一件事,一定是先回家报个平安,看看老身可需要什么,然后才去城里卖掉猎物,购置家用。今天早上,儿子兴高采烈地回来,说是捕到一头大鹿,看天寒,琢磨给老身做套棉衣,便和邻家小五一同出去了。等到将近晌午,老身听到门响,以为儿子回来了,出去一看,门口放着几锭银子和儿子捆鹿的绳索,惟独不见人影。老身又等了一会儿,不由心里嘀咕,到邻家打听,却说儿子碰到莫言阁的宝老板,卖了个好价钱,早应该回家来了。不知为何,老身总感到不安,身边又没有别人,就自己出来打听儿子的行踪。”
夫人抬眼看看阿宝,轻轻为老人掖了掖被子道:“老人家莫急,我这就叫人去城里城外打听。按阿宝所言,两个时辰前还见到郑猎户,应该没有大事情。雪大迷了路也是有的。”
正安慰着,阿蛮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来,一股清香扑鼻而来。到了跟前,老太太才看清,那粥色洁白,粥上点缀着细细的粉红色和绿色的丝状物。夫人笑:“夏天收了点荷叶、荷花,切成丝,热粥一熏就又鲜艳起来。这个是清心粥。莲子已经被打碎了,和着藕粉熬的,老夫人尝尝。”
冬天有这样新鲜的吃食,老人也有了食欲,吃了两口,心里竟然安静了下来。又得到夫人的许诺,帮她打听儿子下落,便放心吃完热粥,昏昏沉沉地睡了。
就见夫人伸出纤纤玉手,在老太太的心头一按,随后仿佛捉到了什么,用两个指头捏住,如抽丝般提了起来。阿宝,阿蛮定睛一看,只见夫人指间多了一根晶莹剔透的粉色丝线,线的两头似乎系在什么上边,绷得紧紧的,不由大奇。夫人笑笑道:“这就是母亲心头上系着儿子的丝线,凭着这个,我们也许可以找到郑猎户。”
说着就起身唤了阿蛮,披上斗篷,出门往城里去了。
看来今天的烤鹿肉是泡汤了,阿宝不由长叹一声,到后边找莫生去也。外边雪已经停了,白茫茫的一片,真干净。
阿蛮和莫夫人顺着细细浅浅的丝线,来到一衣料铺前。夫人仔细看看这店的门脸儿,门面挺大,招牌上写着“适宜”两字。阿蛮和莫夫人踱入店内,看那丝线伸向店内后院去了,便四下打量,想是因为下雪,这会儿店里人不多。那老板娘看到来了两位衣着一般的女客,也没有太大的劲头,倒是一个小伙计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。阿蛮上前应对,莫夫人便懒懒地翻着布料样品,目光却落在柜台后边的一个绸缎包裹上。那包裹没有完全系牢,敞开的一角露出里边包着的布料来。
“那包裹里的料子可是要卖的?”莫夫人来了兴趣。
伙计慌忙回答:“那个是成衣,定好今儿来取货的。不如看看别的吧?”
莫夫人“嗯”了一声,又看了两眼那布料说:“这料子还真是好看,店里还有吗?”
“一模一样的,怕是没了。如果夫人出的起,我们倒是可以找找看……”坐在一边的老板娘搭了腔。
阿蛮从身上戴的荷包里掏出一颗半个鸡蛋大小的珍珠来,在老板娘的眼前晃了晃:“金子……没有,这个算不算是‘出的起’的?”
老板娘眼都绿了,直勾勾盯着珍珠咽了口吐沫,嘴里却说:“真的假的,我得验看了才知道。”
夫人缓缓道:“你那料子到底好不好,手工又如何,我也得好好看看才知道。”
老板娘被将了一军,惦记着阿蛮手里的珠子,忙让伙计递过包裹,抽出一条曳地长裙来。但见这裙上有织金宝相缠枝花纹,点缀着米珠。随着老板娘手的转动,那裙子的颜色也由金到粉到白,微微变幻。何为织金?就是将真正的黄金先打成金箔,再捻成线,将这金线缠在织梭上,织成布匹。如在织金织物里,再加上鸟羽线,就成了这织金变色的罗裙。工艺极其复杂。而更妙的是那缝纫,几乎看不到布料接合处,想是用了织物本身的丝鸟羽线缝合。
莫夫人连连称赞,人们说的天衣怕就是这个了。伸手拿了裙子,便舍不得放下。
“老板娘,谁家娘子如此幸运,得到这样的衣裙?”
“这个,恕不能相告……”老板娘面有难色。
“那好,不为难你,但这裁缝总可以让我见见吧?做衣服不见裁缝,不是笑话吗?”
“这是自然,自家的布料自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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