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山朱泾有片蟠桃园,这个夏天,40亩桃园,丰收一片,树上结满了诱人的蟠桃。丰收本该是喜事,但桃园的主人沈爱军和王燕飞,却站在桃园里发愁,眼看着一颗颗熟透的桃子落在地上,却苦无销路。对他们来说,这不仅是三年的努力,也是一生的追求。沈爱军愧疚地对妻子说:“老婆,我对不起你。”
遇见爱妻 人生转机
沈爱军和王燕飞的相识,缘于朋友的介绍。那是7年前,一次小姐妹组织的聚会,大家一起唱歌喝茶,也没有想过恋爱。两人是各自的朋友带去的,坐在那里有些不自在,别人的游戏也参与不进去,他们两个坐在一边聊天,一两个小时聊下来,相见恨晚起来。聚会结束,两人依然恋恋不舍。于是,沈爱军托朋友要来了王燕飞的电话,嘘寒问暖,让王燕飞感觉很温暖。
算起来,王燕飞比沈爱军小7岁,上面有两个哥哥,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,家里对她一直很宝贝,中学毕业之后,她一直在闵行工厂打工,空调间里做工,一个月几千收入。而且家境也不错。而沈爱军家却一贫如洗,王燕飞第一次到沈爱军家时,着实被吓了一跳,“我们家这边早就盖了楼房,当我第一次到他家都震惊了!这么破的房子我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到山沟沟里才有,简直不敢想象上海也有这样的。”
显然,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交往,是会遭到王燕飞身边所有人反对的。家人和朋友看见王燕飞“执迷不悟”,又气又急。特别是那位介绍他们认识的小姐妹,一直被王燕飞的家人指责,说她不应该把好朋友往“火坑”里推,小姐妹想想也是,就冲到沈爱军家里。第一次到沈爱军家,她也被眼前的贫困景象惊呆了,用拉杆箱把王燕飞所有的衣物都拉了回来,一边还骂王燕飞,“这么穷的地方,怎么能住人?”一个多月的时间里,迫于家庭和身边朋友的压力,王燕飞离开了沈爱军。
即使“分手”的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,沈爱军还一直坚持给王燕飞打电话,嘘寒问暖。尽管王燕飞在电话里假装很凶地骂他,“我们都分手了,你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?”他也不生气,照样一天好几个电话。最终,王燕飞还是放不下这段感情,瞒着身边的人,又回到沈爱军的那间破屋,突然出现在门口,沈爱军看到了希望,眼前一亮……
破屋子里,做的错事
不过,贫穷还并非家人阻止他们的主要原因。沈爱军还是一位曾经两次入狱的劳改释放人员。正因为如此,王燕飞家不愿意承认这样一个女婿。
故事还要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说起,那时候,农村的生活条件普遍不好,沈爱军家也不例外。没有水,没有电。7个孩子睡在一张床上,睡在床上可以数星星。遇上下雨天,肯定漏雨,用郭德纲的话说,“外面小雨,屋里中雨;外面中雨,屋里大雨;外面大雨,屋里暴雨。”
一点不玩笑,四十五年前,沈爱军就出生在上海金山这样一户农村家庭。家里一共有七个孩子,沈爱军是最小的一个——七个孩子中,有四个是父亲在第一段婚姻中留下的。可想而知,那么多孩子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的负担。在沈爱军的记忆中,家里就从来没有过存款,永远都是欠债,只有逢年过节,家里才能得到几百元的救济。
生活条件虽然差,但对于无忧无虑的孩子来说,只要有父母在身边,并不觉得苦。沈爱军像所有男孩子一样,奔跑在田间地头,抓泥鳅、爬树、打架……有过从高处跳下,把手摔断的“英雄事迹”。
回到家里,免不了因为淘气,被邻居告状,爸爸总是把沈爱军揪过来,一顿“生活”,每当沈爱军擦着眼泪,抽泣着坐到饭桌边,妈妈总是摸摸他的头,让他听爸爸的话,一句“吃饭”,那顿“生活”就被抛在脑后。虽说粗茶淡饭,但是妈妈做的,热气腾腾,依然有滋有味。
如果,似这般严父慈母般生活下去,也许沈爱军就此成了一个朴实的农民,也许会像现在的哥哥姐姐一样,找个单位,上班下班。然而,十岁那年,父亲因为肺病离世了。一切都变了。
家里的顶梁柱没了,哥哥姐姐们一个个大了,也都渐渐地离开家里,再也没有人约束沈爱军了,剩下的只有妈妈的溺爱。于是,他书也不读了,浪迹社会,渐渐滑向泥沼,越陷越深。
野在外面,饭总是要吃的,但需要钱。问家里要,看看老母亲,看看家徒四壁,没有可能。找地方工作,没有文凭,没有一技之长,年龄只有十几岁,更不可能。
最后,他只有去偷,去骗。得手了,就去填饱肚子,肆意挥霍,满足欲望;没钱了,就谋划下一场犯罪。最终,沈爱军因为盗窃人民币一千元,被判入狱三年。其实,他被抓住的时候,偷来的钱早就花完了,又开始了饥一顿,饱一顿的生活了。
1987年,当22岁的沈爱军在破屋里被警察带走的时候,他回头看了一眼屋角一隅的妈妈,昏暗的烛光,妈妈两行浊泪。
三年后,他出狱了,铁窗下的深思,亲戚朋友的规劝,他决定做个好人。然而,一失足,成千古恨,想转变谈何容易。想去找工作,哪个单位敢接手这样一个有过盗窃前科的人,即使有单位愿意接受,也需要有人出面做担保,没有人愿意出面为他担保。沈爱军找过亲戚、朋友,也找过村里的干部,多数的结局都是给他几百元打发他离开,他也不好张嘴再提担保的事情。
没有钱,没有房子,没有工作,没有依靠,没有爱情……只剩下一群狐朋狗友,沈爱军又一次陷入泥沼!他又干起了坑蒙拐骗的勾当,这次不再是小偷小摸了,犯罪升级了,他和“朋友”开起了“阿扎里”公司,开空头支票给人家工厂,自己拿了货卖了换钱。
下场只有一个——锒铛入狱。这一次,他因为诈骗罪,被判了十年徒刑。
被抓的那天,他刚刚过完三十岁的生日。一个原本该是男人事业起步的年龄,他却要面临十年的牢狱。“第二次犯罪,应该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,如果我第一次出狱后,社会上能给我一点机会,少一些歧视,也许不会那么糟糕。”沈爱军的话,确实值得人们深思。
监狱里的那几年,最难受的时候就是每个月的探监。其他犯人都有家里人来看,有时候带点吃的,有时候带件毛衣。而沈爱军的妈妈一年只来看他一次——毕竟妈妈年事已高,加上监狱在安徽,路途遥远。每次,妈妈探视完,沈爱军看着她转身离去,满头的白发,日渐弯曲的背影,他都暗下决心,一定要好好表现,积极改造。
由于长年的营养不良,加上为了努力改造,沈爱军在监狱中玩命劳动,结果,他患上了肝硬化,严重的时候肝腹水,差点要了他的命。好在,监狱狱警对他不错,几次带他去住院,让他病情渐渐有了好转。因为在监狱里表现好,他获得了减刑,提前三年出狱。出狱那年,他已经37岁了。
回到妈妈的身边,妈妈已近八十了,房子也倒了一半,一贫如洗。沈爱军想找份工作,找到村里,村里也没有办法,给他办了个低保,家里成为了“特困户”,一年发点补贴。
曾经,沈爱军以为人生就这样了,“因为肝有毛病,我也不能做重活,医生说只能多休息,一劳累就要住院,等于是个废人了。”他就想陪在母亲身边,一直到老。
也许是上天对他的眷顾,让他遇见了王燕飞,仿佛让他重生。王燕飞从不嫌弃沈爱军的经历,她总觉得没有人生来就是坏人,他们长谈过很多次,王燕飞觉得他人不坏,这么多年他缺少的,只是一份希望。这份希望,从来没有人给过他,王燕飞愿意为他付出。
没有娘家人祝福的婚礼
相恋一年后,他们决定结婚了。婚礼,让破屋成了新房。
婚礼前后,花了不少钱,都是王燕飞拿出来的钱,她悄悄地从父亲那里‘偷’了十几万——本来也是给她留的嫁妆钱,她跟家人说炒股票亏了。父亲知道了,想想也只能由女儿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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