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城
吴秋白自从大学毕业后,进了一所山区中学教化学,枯燥乏味的教书生活令他厌倦,加上山区的条件艰苦,他早已萌生了去大城市实现理想的念头。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学同窗好友包振时在省城混得不错,也许他能帮上忙,于是拨通了包振时的电话。
在电话里,吴秋白向包振时诉说了自己的苦闷和去省城发展的想法。包振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秋白,你那里条件差点,好歹也是学以致用,现在城市里的竞争相当激烈,称心的工作并不好找,我劝你还是认真考虑考虑。”
“没什么好考虑的,我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山旮旯里吧?”吴秋白没好气地说,“你要是不肯帮我那就算了。”
“说什么话呢?咱俩谁跟谁呀!好吧,你约个时间,我去火车站接你。”听到吴秋白语气中的不愉快,包振时陪笑着说。接着吴秋白说明了大概的行期,就挂了电话。
吴秋白向学校领导提出了辞职的申请,可由于山区学校的师资紧张,学校领导想挽留他,故意拖着不办。眼看着与包振时约定的行期近了,一气之下,吴秋白连招呼都没打,背起行囊偷偷下了山。
从省城的火车站出来,吴秋白刚踏上站台,看到停在外面的一辆黑色轿车里走出一个男子,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,冲着他直招手。吴秋白快步走上前,握住男子递过来的手:“包振时,好久不见。”
包振时显得很热情,他拍拍吴秋白的肩膀:“先上车再说,我订好了一桌饭,特意为你接风洗尘。”
在一家西餐厅的包厢里,吴秋白与包振时相对而坐。包振时不时地替吴秋白斟着红酒,意气风发地侃侃而谈。不知怎的,吴秋白的心里莫名地产生一种嫉妒。包振时在学校时,跟他住在同一个寝室,还是上下铺,两人关系铁得几乎无话不谈。包振时的父亲开了一家外贸公司,家里有些钱,包振时根本不喜欢读书,能读上大学靠的是父亲的关系。而他的父母是普通工人,上个大学都挺不容易,所以他在学习上非常发奋,希冀凭后天的努力改变命运。但讽刺的是,他这个品学兼优的化学系高材生几经辗转,才勉强做了名山区老师。包振时毕业后却轻而易举进了省城,当了省科研所著名教授沈沁阳的助手,在科技界立稳了脚跟,以后的前途必定一片光明。
“秋白,我帮你联系了一家化工厂,是做技术员。”包振时的神色有点尴尬,“可能委屈你了,你愿意去吗?”
吴秋白呷了一口红酒,解嘲般地笑笑:“我这样的人,能在省城混碗饭吃就很满足了,哪里有资格挑三拣四?真是太谢谢你了,不然在这人地生疏的地方,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?”
包振时自然看出了这位老同学满腹的辛酸,他安慰着说:“什么事都得慢慢来,我相信你的能力。这几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学术座谈会,过后我再陪你去。省城的名胜古迹挺多的,你可以游览散散心嘛!对了,我帮你租了套房子,我带你去看看吧。”
包振时开车把吴秋白送到了一栋居民楼下。那是旧式的一房一厅的房子,虽然有些简陋,但比山区学校那间四面通风的土胚房强多了,况且吴秋白清楚,在省城这条黄金地段,能租到这么一套房子相当不错了。临走前,包振时告诉他已经付了一年的房租,如果他还有什么困难,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。
送包振时走后,吴秋白躺倒在床上,脑子里乱哄哄的,这次来省城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?一连几天,吴秋白并没有照包振时劝说的那样,去省城的名胜古迹散心,他只在周围的几条街道随便走走,熟悉一下环境,他兜里的钱不多,每分钱必须用在刀刃上。
这天早上,吴秋白正在楼下的一家小餐馆里吃早点,手机响了,一听是包振时打来的,包振时说在楼下等他。吴秋白匆匆吃完早点,赶到租的楼房下面,果然包振时半靠着轿车在抽烟。
包振时的脸色很难看,像是在生什么气,开车的时候喃喃念着:“空气消失,这怎么可能,怎么可能……”
吴秋白听的一愣,不禁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包振时神情复杂地望了吴秋白一眼,欲言又止,叹了一口气:“没事,是工作上的一些问题。这几天过得还行吧?”
“马马虎虎。”吴秋白耸耸肩膀,把头扭向了车窗外。
不一会儿,车开进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化工厂,包振时领着吴秋白直奔厂长办公室。接待他们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,一脸和气的微笑:“是包老弟呀,快请进。”
包振时也露出了笑容,他指着中年男子说:“秋白,这位是焦厂长。”
吴秋白礼貌地与焦厂长握手,不卑不亢地说:“焦厂长,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。”
包振时又指着吴秋白对焦厂长说:“这位就是前一阵我跟你说起过的我的大学同学吴秋白。”
焦厂长打着哈哈:“化学系的高材生呀,没想到我这破山神庙里也来座金佛。”
吴秋白蹙起了眉头,这个焦厂长典型的一副商人嘴脸,说实话,他很讨厌在这种商人手下做事。包振时悄悄拉了拉吴秋白的衣袖,大声说:“焦厂长也是我父亲的好朋友,秋白,你可得好好干。”
焦厂长摆摆手说:“放心吧,包老弟,我不会亏待你的同学。两天后我在‘金福’酒楼安排了一场宴会,你记得届时光临啊!”
吴秋白原本以为焦厂长真的会让他做技术员,哪知却把他派到了办公室,整理资料,挂个闲职。焦厂长对他显得很礼遇,说话客客气气,但吴秋白感觉到,他与焦厂长的关系很微妙。焦厂长付高薪,可不准他插手化工厂的具体事物,这分明是一种防备心理。焦厂长防备的当然不可能是他,而是他背后的包振时,这样看起来焦厂长与包振时绝不是那种朋友的关系,里面似乎还隐藏着某种利益。
有了这层顾虑,吴秋白也变得异常小心,若是焦厂长在办公室里会见客人,不用焦厂长使眼色,他会主动借故离开。一次,吴秋白从外面回来,发现办公室的门关了,里面却传来焦厂长与一个女人的谈话声。吴秋白并不想偷窥,可那张门鬼使神差地没有关紧,露出了一条缝。吴秋白不经意地瞟了一眼,是一个漂亮年轻的女人,正亲昵地贴在焦厂长耳边说着悄悄话。吴秋白的脸臊热了,他知道焦厂长有个老婆,他还见过一面,凶巴巴地像只母老虎,大概焦厂长也是在玩着猫偷腥包二奶的把戏,吴秋白摇摇头走开了。
偷窥
报纸上的一条新闻报道引起了吴秋白的注意,在报纸的醒目位置,刊发了一则关于省科研所沈沁阳教授正在研制一种空气挥发剂。文章说这种空气挥发剂可以在空气流通的状况下,小范围内使空气完全消失,形成一个真空形态。这是史无前例的伟大发明,在科技界反响很大,目前研究工作在高度保密的情况下顺利进行。看完报道,吴秋白惊呆了,他学的是化学专业,这种匪夷所思的空气挥发剂,在化学理论中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。但沈沁阳是国内化学界泰斗般的人物,学识渊博,威望很高,他又怎么会毫无根据地提出进行研究呢?吴秋白蓦地想起那天包振时送他去化工厂的路上,自言自语的那句空气消失的话,而且通过包振时气愤的样子,莫非包振时也不相信,在学术座谈会上与沈沁阳发生了不愉快的争论?吴秋白的心里升腾起一种久违的好奇,他很想去找包振时问问,包振时是沈沁阳的助手,应该清楚这方面的事情。
吴秋白拿起电话,准备打给包振时,刚举起电话他又放下了,别说这是高度机密的科研成果,按照纪律包振时肯定不会透露给他。即使他知道了又能怎样,这毕竟跟他现在的生活扯不上任何关系。
吴秋白看到焦厂长提着公文包急匆匆地走出办公室,说来也怪,这几天焦厂长显得比平时忙碌了许多,经常不在办公室,好像有个大客户在找他谈判。
下班时间一到,吴秋白走出化工厂大门,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前。从车窗里露出包振时的脑袋,向他招手。吴秋白打开车门坐了进去,今天包振时的气色好了不少,脸上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。
“有什么高兴事?”吴秋白淡淡地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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