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民乐和华兰结婚之后没有孩子,经检查,是朱民乐的毛病。朱民乐提出离婚,可华兰不同意,从此,朱民乐更加深爱妻子了。
多年来,朱民乐有一个奇怪的习惯:每次出门,肯定将一个编织袋叠好揣进裤兜里。大家都觉得很奇怪,这老朱是公务员,吃喝不愁,出门老带着这么个东西干吗?有好事的人问起,朱民乐说:“编织袋折叠后揣进裤兜里也不怎么碍事,用处却不小:下雨了,可以当雨布顶在头上;走累了,可以垫在屁股下坐一会儿;买菜时,可以把买来的菜装到袋子里;看到路上有什么值得回收的东西还可以捡到袋子里拿回来卖钱,一举数得。”
去过他家的人都知道,他家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大纸箱,分门别类地装着破铜烂铁、旧书废报、易拉罐瓶、矿泉水瓶等。
华兰是小学教师,特别喜欢孩子,她把每个学生都当成自己的娃娃,经常掏钱为贫困生购买文具。对妻子的举动,朱民乐十分支持。为补贴家用,他经常写些豆腐块挣些稿酬。写累了,华兰就陪他上街散步。每次出门,朱民乐都要把编织袋带上。卖破烂所得的钱,都用来资助贫困学生。
华兰五十五岁那年退休了,可朱民乐还在上班。有一天,朱民乐下班回家,没看见老伴在厨房忙碌,就到卧室去找,却见老伴倒在床前的空地上,全身僵硬,已经死了!
警察勘查现场,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,室内没有翻动的迹象,防盗门也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。
突然,朱民乐看到梳妆台一个抽屉半开着,一下子想起来了:上午他从银行取了二十万块钱,就放到那个抽屉里,现在钱不见了!
听朱民乐这么一说,正在检查华兰遗体的法医拨开死者的头发,发现死者头顶有一个圆形的凹痕,凹痕跟小孩儿拳头一般大小,周围渗着一些血,已经凝固,不仔细看发现不了。
警方初步判断:这是一起入室杀人抢劫案。可令警方不解的是:华兰为什么要给凶手开门?受袭击时为什么不做任何反抗?刑警队长问朱民乐:“门钥匙除了你们夫妇外,还有谁有?”朱民乐摇摇头,他们没儿没女,就老两口。
队长沉思,如果凶手是陌生人,把防盗门骗开后,华兰发现上了当,必会本能地把他往外推,凶手即使行凶也是在门口或客厅,怎么会在远离客厅的主卧室?从死者头顶的圆形凹痕大小判断,那凶器至少也是砸石头的那种大铁锤。凶手杀人后,目标明确地拿上那笔钱就走,没有其他翻动的痕迹,这说明朱民乐取钱时被人盯梢。由此看来,凶手极有可能是华兰或朱民乐的亲戚或熟人,把门骗开,趁华兰不备,从后面袭击,将其杀害,把钱拿走。
经缜密调查,警方认为华兰的侄儿华塘有重大嫌疑。华塘是华兰同父异母弟弟的儿子,家住农村,小时候朱民乐曾想把他抱过来养,可华兰不同意,因为她一直看不惯弟弟好吃懒做,如果抱养华塘,弟弟可能就会以此为由赖上他们,那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。华塘长大知道这件事后,对姑妈充满了怨恨:是呀,如果当初不是她反对,自己就成了城里人,还会待在乡下吃苦吗?
华塘是村里的石匠,有一身力气,可他跟他爹一样好吃懒做,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条。后来他到城里打工,在装修队帮人家砸墙开槽。按说华塘钱也不少挣,可一拿到钱他就吃喝嫖赌,到头来还是穷得叮当响,经常到姑妈家借钱。据门卫称,在案发那天下午,华塘就到小区来过,上楼后不久还跟华兰发生了争吵……
警方马上缉拿嫌疑人,可华塘已在本市消失。三个月后,邻市警方发来信息,称一名叫华塘的装修工不慎砸断一根原先埋在墙里的暗线,触电身亡。
线索中断,华兰命案成了悬案。
这案子一拖就是五年。此时朱民乐已退休,每天什么也不做,就是带着编织袋出去遛弯、捡捡破烂而已。
一天,朱民乐在街上碰到一个身材高大的收破烂的汉子,就叫上他到家里去收破烂。到了朱家,汉子把三轮车停在门口,拿上麻袋和杆秤跟朱民乐进了屋。在汉子往麻袋里装破烂时,朱民乐悄悄走出来,迅速把防盗门拉上,用钥匙锁好,之后打手机报警,声称捉到了五年前杀害华兰的凶手。
警察火速赶来把汉子带到派出所。汉子非常愤怒,一个劲地说冤枉,并扬言要到法院去告警察乱抓人,赔偿精神损失。朱民乐冷笑:“有没有乱抓人,把头发化验一下就知道了。”原来,五年前警察在凶案现场发现了一根头发,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。
化验结果出来了,那根在凶杀现场发现的短发正是这个名叫龙茗的汉子的!在铁证面前,龙茗哑口无言,但他拒不认罪。警察一边做龙茗的工作,一边问朱民乐在街上碰到龙茗时,凭什么判断他是当年的凶手?
“是他的习惯告诉了我,他爱吐痰。”朱民乐说,华兰遇害的当天,他在楼梯发现几处痰痕,那栋楼的住户大都受过高等教育,不可能随地吐痰,而且那天他只是下午出去了几个小时,这说明是一个外人吐的。而且痰都吐在楼梯的一侧,说明那人上楼时吐了痰,下楼时却一口没吐,想来是因为他上楼时没有顾忌,下楼时有所顾忌。由此可以推断,这个吐痰的人有可能就是凶手;而且不是预谋杀人。
警察不置可否:“街上爱吐痰的人很多,几乎随处可见。”
朱民乐点头:“仅凭吐痰还不能断定凶手。我判断龙茗是凶手,还因为他穿着旅游鞋,留着板寸头,戴着线手套。我在凶杀现场发现的那根短发又直又硬——这不可能是我或华兰的,我的头发软,华兰的头发长,华塘则喜欢剃光头。这根短发极有可能是凶手的,如果是,凶手可能留着板寸头。门前有两道不太明显的淡黑色擦痕,这是怎么来的呢?我想凶手因为自己是外人,所以进门前有所顾忌,所以在门口蹭了两下鞋底。行凶后,凶手拿上钱就走,没有翻动室内其他物品,说明凶手可能是初犯;凶手逃走时拉上了防盗门,可又没在门把手上留下指纹,说明他戴着手套。既然没有预谋杀人,又戴着手套,说明他平时就戴着手套。我那天在街上见到龙茗时,他双手就戴着线手套。”
警察说:“分析得不错。那么,死者头顶上的圆形凹痕又是怎么回事?”朱民乐说:“这个问题困扰我很长时间。那不是铁锤砸出来的,我们都误入了歧途。”
“哦?”警察们愣了一下。朱民乐说他使用的是排除法。圆形凹痕的直径那么大,凶手不可能带这么大这么沉重的铁锤行凶,因为不方便、不顺手,还容易被发现,砸到脑袋上也会脑浆四迸。“那是用什么行凶呢?”一名年轻警察问。
“圆形秤砣!”朱民乐说,“这说明凶手进门时手里拿着杆秤。他拿杆秤干什么?只有一种可能:收破烂!那时,我们都把装破烂的大纸箱放在卧室外面的阳台上。凶手经过卧室时,发现梳妆台抽屉里的钱,就顿起杀机,手握秤砣朝华兰的头上砸去。华兰身高一米六,那凹痕位于头顶正中,笔直,这说明凶手身材高大,在一米八五左右。既然凶手是收破烂的,那么住在本市的可能性很大。我本来以为他拿到钱后会逃到外地,上街观察收破烂的也是我在碰运气。没想到他竟然还在这座城市里。”
后来,在警方强大的政策攻心下,龙茗终于交代了犯罪经过,竟跟朱民乐的分析出奇的一致!那天上午,朱民乐从银行取出二十万元,打算第二天分发给十名新考上大学的贫困生,每人两万,资助他们完成学业。
那天下午两点左右,华兰把侄儿华塘打发走后,正在家里数钱装信封,这时龙茗在外面吆喝“收破烂”。华兰就到阳台上喊他上来,因为那几个装破烂的大纸箱快要装满了。进门后,龙茗跟华兰穿过卧室往阳台走,意外看到那些放在梳妆台上的钱,顿起歹意,就手握秤砣将华兰砸死。至于龙茗行凶后为什么没有逃走,他却只字未提。
龙茗被法办后,龙家陷入了困境,朱民乐便经常暗中资助他们。龙茗的女儿很懂事,刻苦学习,考上大学后,朱民乐把追回赃款中的一部分捐给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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