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年,寒冬将至。在园德县衙里,县令王宪正在为百姓过冬的事发愁。眼看这天气一个劲儿地变冷,可他申请赈灾的官文却屡屡被驳回,王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寝食难安。
突然,随身衙役刘忠急匆匆地跑进书房,说道:“大人,有、有好消息!百姓们的粮食和御寒衣物有着落了!”
王宪眉毛一抬,连忙说:“是怎么回事,快说来听听。”
刘忠喘着大气,兴奋地说:“是张家老爷张大鑫,他放出话来,要把自己毕生积蓄拿出来,为乡亲们购置衣物和粮食。”
“什么?”王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张大鑫?”
这也难怪王宪惊讶,这张大鑫是外乡人,十年前来到园德县,靠着发放高利贷,成了园德县的首富。不过,他为人吝啬,一毛不拔,百姓们都喊他“张不拔”。现在,他突然要把自己所有积蓄拿出来赈灾,实在令人匪夷所思。
王宪问道:“此话当真?”
刘忠点点头:“绝对是真的,听说东西已经买好,就放在仓库中,明天就开始发放。”
王宪这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,但他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当晚快到午夜时,王宪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喊声惊醒,他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冲出了寝室。
只见刘忠一阵风似的跑过来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:“出、出大事了!张、张家起火了!”
“什么?”王宪来不及细问,连忙披上衣服,带着几个衙役赶往张府。
隔着老远,便看到张家那边火光冲天,等到王宪一行人赶到,张府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,偌大的仓库只剩下几根支柱,哪里还有粮食和衣物的影子?
王宪不由仰天长叹:“难道是天要绝我园德县?”
可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。第二天,王宪去调查现场时,惊讶地发现,这张家上下几十口人几乎全被烧死在床上,没有半点挣扎的痕迹,显然是有人迷晕了他们,再故意纵火。
看到这些,王宪的眉头都快扭成一个疙瘩了,百姓的衣食还没有着落,又出了这么大的事,更何况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。说是要杀人劫财吧,如今张家将所有钱财都用来买衣物粮食了,怎么还会有人打张家的主意呢?难道是有人惦记那些赈灾物品?但这么多的东西,要偷偷运走可没这么简单。
想到这里,王宪回头问刘忠:“我记得昨晚失火的时候,有很多百姓在抢救物品,那些东西呢?”
刘忠面露难色地答道:“大人,昨天实在太混乱,属下们都忙着救火,没来得及收编物品,估计都被百姓们拿走了。”
王宪想了想,说道:“张府应该也没剩下什么了,就不用追查了。…‘可是大人,小的昨天好像看见有人在搬一些很重的箱子……”
刘忠话还没说完,就被一阵哭喊声打断了,只见一个男子跪在张府外哭得凄惨:“老爷,你怎么就这样抛下小桂了啊……”
王宪一听,忙命人把他带过来,一问才知道,原来是张家的仆人小桂,前几天回乡探亲去了,没想到躲过了一劫。
王宪问小桂道:“你家老爷是否曾与人结下仇怨?”小桂摇头说:“老爷即便与人有些不快,但也不至于到深仇大恨的地步。”
“哦,”王宪点点头,良久沉吟不语,突然,他又问道,“你服侍张家这么多年,是否知道张大鑫他为什么要来园德县呢?”
小桂想了想,遭:“小的也不太清楚。听说老爷好像是为了躲什么……”
王宪听了,思索了一阵,把刘忠叫到身边,嘱咐了几句,便带着人回了县衙。
第二天一大早,刘忠就来向王宪禀报:“大人,小的已经去问过周围各条官道的守兵了,他们说,这一个月来都没有大车队进出过。”
王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很快,王宪下令封锁了所有通向县外的道路,不允许任何运送物品的车队出城。同时,衙役们都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,分散打探着什么……
又过了几天,天气越发寒冷,不少百姓已陷入饥寒交迫的境地。入夜,一间客栈厢房内却是一片花天酒地,一名喝得满脸通红的精壮大汉不断地向另一名男子敬酒:“大哥啊,你、你实在是高明,计划得天、天衣无缝,等风声过了,一定要、要多分点给兄弟们啊!”
“是啊是啊!”其他人也纷纷附和。被敬酒的男子长着络腮胡子,还戴着一顶皮毡帽,他听了众人的话,微微点了点头,嘴角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奸笑。
猛地,那敬酒的精壮大汉“砰”地一头倒在桌上,其他人纷纷大笑:“这牛二,平时说自己千杯不倒,现在才两碗就不行了!哈哈哈……”
可是,众人很快就止住了笑声,一个接一个地栽倒在地,唯独络腮胡子还坐在那儿:“哼,想分我张家的财产?没门!”言罢,他站起身来,推开房门就要离开。
突然,两把钢刀“刷”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。随后,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踱进厢房内,正是县令王宪!
“你们抓我做什么?”男子大吼道。王宪不急不慢地吐出一句话:“你说呢,张小鑫?”
一听这话,那男子脸色大变:“你、你胡说什么?”
“哼,我派人到各地调查姓张的大户,终于让我查到,张大鑫是当初洛阳城张员外家的大少爷。十年前张员外病逝,张家二少爷在服丧期间意图侮辱嫂子,被张大鑫及时发现,送进了监牢,后来张大鑫全家便搬到了园德县。一个月前,正是张家二少爷,也就是你出狱的日子!而你便是杀害张家数十人的凶手!”
那男子的脸色又是一变:“你血口喷人!就算我真是张小鑫,有什么理由杀自己的哥哥?”
“哼!”王宪冷笑了一声,“据我所知,你为人贪财,张大鑫的家产就足以让你动心了!”
“真好笑,他不是已经倾尽家财为百姓买衣物粮食了吗?哪来的钱财让我动心?”张小鑫道。
“呵呵,这就是关键所在。当时我就觉得奇怪,张大鑫出了名的一毛不拔,怎么会突然大发善心?而就在他宣布赈灾的当晚,张家就发生了这场大火,这未免也太巧了吧。于是,我便去追查那些赈灾物资的下落,没想到却发现,原来张家根本就没有买衣物和粮食!”
“是吗?”张小鑫不慌不忙地说,“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?”
“刘忠!”王宪转头问道,“张家火灾后,我让你去查问各个路口的守兵,他们是怎么说的?”
刘忠答道:“他们说,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大车队进出了。”
王宪点点头:“没错!园德县有这么多百姓,如果张大鑫真的买衣物粮食赈灾,那数量绝对不少,可是最近都没有大车队进出园德县,这些衣物粮食从哪里来?所以,只有一种可能,就是张家根本就没有买赈灾物品!”
王宪瞥了一眼张小鑫,继续说道,“你的确很聪明,先是做出张大鑫散尽钱财的假象,再用一场大火烧死张家上下数十口人,顺便烧掉那根本没有赈灾物品的仓库,让人以为张家已没有家产,而你和同伙却趁乱将张家的财物搬走。可是,你们搬着那些大箱子,怎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?我已查明,那些箱子就在这间客栈中!说来有趣,我本来以为捉拿你们要费一番工夫,没想到你竟然下毒害死了同伙,倒为我省了麻烦。现在,你还有什么话好说?”
“哈哈哈……王县令果然厉害!”张小鑫突然仰天大笑,“事到如今,我也只能认了。”
说罢,张小鑫突然摘掉皮毡帽,又把脸一抹,抹掉了假胡子,露出一副与张大鑫极为相似的嘴脸。
“嘿嘿,我和那混蛋本来就长得相似,我先潜入他府中,将他杀死,然后穿上他的衣服命令管家放出话去,说要倾尽家产赈灾,那老眼昏花的管家自然信以为真。哈哈,没想到,机关算尽,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!老天,你对我不公啊!”张小鑫声嘶力竭地喊道。
王宪厉声问道:“你贪图钱财,杀害亲兄弟一家数十口人,如今天网恢恢,你还有何脸面说老天对你不公?”
“难道不是吗?”张小鑫恨恨道,“十年前,家父病逝,张大鑫那混蛋为了独吞家产,竟然对我下了迷药,将我扒了衣服放在他老婆床上,然后这对混蛋夫妇演了一出双簧,将我送进了大狱!如今,我只是一报还一报,拿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,没想到却功亏一篑,这难道不是不公吗?哈哈哈……”
话刚说完,张小鑫大笑三声,猛地往架在他脖子上的钢刀撞去……
王宪看着眼前的情景,摇摇头,吩咐刘忠:“你马上安排下去,将追回的张家钱财全数用来购买赈灾物品,尽快发放到百姓手中!”
说完,王宪叹息了一声。虽说一切都真相大白,百姓的过冬问题也解决了,可是他的心却依然沉甸甸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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